达丽姑妈哈哈一笑。笑声很刺耳,音色里透着讥讽——至少在我听来。
“我才不担心,”她说,“难道你以为,这段姻缘会获得吉夫斯首肯?”
我愤愤然。
“你是想暗示,姑妈,”我说——此处有没有用叉子柄敲桌子,我记不清了,估计是有,“我万事听任吉夫斯摆布,他不让,我就不娶我想娶的对象?”
“那,他让你没留成胡子,不是吗?还有紫袜子,还有软襟衬衫。”
“那完全是另一码事。”
“好,我愿意跟你小赌一下,伯弟。吉夫斯会阻止这段姻缘。”
“胡说八道!”
“而且,要是他不喜欢那幅肖像画,他会想办法弄走。”
“我这辈子还没听过这么荒谬的话。”
“最后呢,你个脸大无脑的可怜虫,他会按时把你送上我的游艇。用什么办法我是不知道,但你绝对会现身,头戴游艇帽,备着换洗的袜子。”
“咱们说点别的,姑妈。”我冷冷地说。
姑妈在饭桌上的态度令我很是心绪起伏,只好先去公园里散散步,平复一下神经系统。约莫4点半,神经节终于不再突突跳了,我这才返回公寓。我看到吉夫斯正在客厅里凝视着那幅画。
跟他共处一室,我一时有点尴尬,因为出门之前我跟他讲明了打算取消游艇之旅,他有点不悦。瞧,他一直挺期待的。从我接受邀请那一刻起,我就发现,他双目中隐隐闪着船锚的幻影,我还依稀听见他在厨房里喊船夫号子来着。估计他有位先祖是纳尔逊将军手下的水手什么的,所以他总是对咸咸的海水情有独钟。记得我们乘轮船去美国的时候,我看到他像海员一样在甲板上昂首阔步,一眼望去,好像是要去升大桅操桁索,抑或是绞罗经台。